▲ 2019年,张光辉在朔州官地壁画墓发掘现场。

考古专业冷门、没前途,事实果真如此吗?考古过程中,有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走近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山西考古博物馆)华夏文明研究所副所长张光辉,听他讲述自己从事考古工作的经历。

虽非富贵却知足

先在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学专业就读,后赴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深造。在求学的日子里,众多专家、学者旁征博引的精彩讲述令张光辉大开眼界。同时,多彩的考古实习生活,更是指引着他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不断提高专业水平。

2009年下半年,学业有成的张光辉毅然谢绝广西一博物馆馆长的再三挽留,登上北上的列车。他的理想,就是扎根文物大省山西从事考古工作,更期盼深入黄土高原探寻华夏文明。

这一年,进入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的张光辉,虽是一名聘用制工作人员,却成为华夏文明研究所的一员,随队从事黄河文化考古。由于理想得以实现,他无比激动。

从初春到盛夏,从仲秋到严冬,张光辉行走在晋西地区的山水之间。工作之余,他不断学习,备战事业单位考试(又被称为“入编考试”)。两三年后,他凭借过硬的实力,顺利转变为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在编人员。

此后,靠着出色的工作业绩,勇往直前、努力工作的张光辉被任命为华夏文明研究所副所长。“每月的薪金并不能让我大富大贵。可是,我过得很知足。”谈及“钱途”,张光辉神态自若。

▲ 张光辉观摩出土器物。

“冷门”不冷前景广

考古专业真的很“冷门”?考古专业毕业的学生,难道只能等到就业时哭泣?“所谓的‘冷门’与‘热门’专业,是根据市场对人才的需求程度、应用性强弱划定。”张光辉提醒,有人觉得考古专业“冷门”且就业难,可是这类专业培养的学生数量少,就业竞争压力小。

2002年,张光辉与28名学生被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学专业录取。毕业后,包括他在内,这些学生绝大多数在文博领域发展并有所建树。

张光辉介绍,鉴于考古专业性强,从事此类工作的人员,大多会出国深造,攻读硕士或博士学位。“通过进一步学习,选择考古学的某个领域并以此作为终身的奋斗方向。”正是这样的原因,使得考古专业毕业的本科生攻读硕士或博士学位的比例远高于其他专业。

据了解,很多高校考古专业的教学队伍及从事考古的研究所内,多数人有海外深造背景。以山西省考古研究院为例,考古学博士至少有8名,其余多数工作人员拥有硕士学位,本科学历的工作人员寥寥无几。

张光辉认为,“不是所有专业都可以用物质或金钱衡量,尤其那些涉及精神或是文化层面的专业和领域。它们看上去‘冷门’,却关系到一个民族走向未来的精神根基。选专业做学问是件长久的事,不能太实用主义,有些时候得有些情怀。向钟芳蓉这样志向的学生,应大加鼓励”。

时刻有惊喜降临

考古是一项随时会给人带来惊喜的工作。多年来,张光辉和队员们扎根黄河东岸,一年四季,足迹遍布晋西地区的山山水水,摩挲着碑刻或石块与历史时空对话,感受着突然而至的种种惊喜。

2014年,经过前期调查,吕梁市兴县碧村原本并不起眼的“小土包”出现盗洞。“小土包”的断面,还有很多石块。

2015年,为了保护文物安全,张光辉与队员们入驻兴县碧村,开始抢救性发掘。经过3年的发掘,最终在小玉梁发现一组殿堂式排房及台地周边包砌的护坡墙,完整地展现了黄河东岸这类石城中心的聚落布局,揭开了山西黄河石城考古的新序幕。

2020年,张光辉带领考古队员在偏关发掘出天峰坪遗址。这是一座距今约4500年的小型石城,既是山西史前时期最早的一座石城,也是晋陕蒙黄河沿岸地区最先兴起的石城之一。

考古还会带来快乐。张光辉常年行走于黄河东岸,领略壮美的自然风光,欣赏历史悠久的名胜古迹,让人回归到了令人向往的田园生活之中。

不畏艰苦勇向前

考古发掘,总会给张光辉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一项很艰苦的工作,因为发掘现场一般都在交通不便、条件相对落后的农村。

2015年至今,张光辉已在兴县碧村陆续工作了5个年头。在此期间,每逢春季,他都要在漫天风沙中工作。头发、脸部、脖颈,沾着很多沙尘,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由于当地缺水,他每次从工地回到驻地,只能从桶里舀一些水,简单洗涮一番。“桶里的水,由碧村村委会安排专人运送。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我们懂得节约。”他解释。

在无雨缺水的环境中,洗澡成了一种奢望。每半个月,张光辉带着队员们到县城洗一次澡,洗去身上的污垢。

到了夏季,张光辉头顶烈日,在裸露的山梁上工作。衣服被汗水浸湿,手臂被太阳晒得直脱皮。

入冬后,气温降至零下十几摄氏度。即便如此,只要不下雪、道路通畅,张光辉等人依然坚持上山工作,从不退缩。

▲ 2020年,张光辉在偏关天峰坪遗址发掘现场。

责难背后的奉献

张光辉不仅要经常身处艰苦环境,周旋于各种复杂关系之中,而且还得饱受家人的责难。

“一天起来,你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出差、出差、出差。”张光辉每次回家,总能听到妻子的抱怨。

确实,张光辉一年中有200多天在外工作,陪妻子、孩子的时间很少。家里的很多事情,都落在妻子一个人的肩上。

今年3月,张光辉妻子怀着已有6个月的二孩,坚持做家务。由于劳累过度,张光辉妻子不幸流产,并留下一身毛病。如此情形,让张光辉愧疚万分。

当时,全省上下正稳步有序地推进复工复产。张光辉接到单位通知便踏上征途,前往偏关。此时,距妻子流产尚不足一周。

路上,张光辉的内心波涛汹涌。他知道,责难是因妻子付出得太多。“责难归责难,妻子给予我最多的还是支持,否则我也无法在考古行业坚持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张光辉低着头,双眼噙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