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盐源盆地是西南地区一个典型的断陷盆地,海拔高度为2300~2700米,面积1049平方公里,盆地内密布着若干雅砻江的小支流。老龙头青铜时代墓葬群位于盆地东北部,面积达两万平方米。

走进盐源,发现老龙头

雄伟广袤的青藏高原屹立在我国的西部,在青藏高原的东缘,是群山连绵的横断山区,这片山地是我国西部重要的民族走廊。至少从新石器时代开始,许许多多的族群和民族便在这片崇山峻岭中南来北往地迁徙,著名的南方丝绸之路和藏彝走廊,以及更晚时期形成的茶马古道,都穿越在这片山岭之间,鳞鳞古道上马帮的铃声从远古一直响到了今天。

印度洋板块和欧亚板块巨大力量的碰撞,使这片土地上满布了高耸的山脉和湍急的河流,大自然还用她无形的手在这片土地上塑造出了星落棋布的河谷、湖滨平原和山间盆地,从古至今许许多多的民族都在这些河谷、湖滨平原和山间盆地中建立过自己的家园。

▲ 双马人纹铜枝形器。铜枝形器是盐源青铜文化中最具特色的器物,这是其中颇为典型的一个造型。造型的主体为一树干,树丫正中站立一人,树干的枝端有两枚上下相连的圆壁,圆壁顶端各立一马。反映出战国至西汉时期西南居民中的一支——笮人的生活场景。

盐源地区就是一个镶嵌在川西南崇山峻岭之间典型的山间断陷盆地。从成都南行五百公里,经过四季如春的西昌,再折而西行,翻越海拔两千多米的磨盘山,横渡奔腾的雅砻江,再翻越一座海拔3000多米的小高山,就进入了盆地。盐源盆地海拔高度为2300~2700米,面积1049平方公里,盆地内密布着雅砻江的若干小支流。

近年来, 考古工作者在盐源盆地新发现了一种青铜文化,被专家誉为“四川青铜文化中除了三星堆和金沙以外的第三大考古发现”,目前这种青铜文化的遗存主要包括若干处重要的墓葬群和大量风格独特的青铜器,它们共同勾勒出了这种青铜文化的基本轮廓。

▲ 老龙头墓地发掘现场,1999年和2001年,凉山州博物馆对老龙头墓葬进行了两次抢救性发掘,取得重大的收获。

其中,老龙头墓葬是一处位于盆地东北部面积达两万平方米的青铜时代墓葬群,是盐源盆地最具有代表性的墓葬群。以老龙头墓葬群为中心,在盐源盆地内还密集地分布有同类文化的墓群十多处。这些墓葬主要分布在盆地中部雅砻江的一条小支流——梅雨河两岸的一些顶部平缓的山坡上,也有部分分布在梅雨河两岸的一级阶地上,墓地一般距河不远。发掘出的老龙头墓葬共有七座,墓葬与墓葬之间分布密集,但并没有发现它们之间相互叠压,似乎意味着埋葬前这片墓地曾经过了精心地规划。

▲ 老龙头墓地发掘现场。老龙头出土的墓葬可划分为大、中、小三种类型。不同类型的墓葬,墓葬形制不同,随葬器物多寡不均,似乎已经显示出某种社会的分层。

酋长墓:铜鼓殉人显高贵

4号墓是一座大型墓地,在发掘前已经被严重盗扰,但仍旧是出土遗物最多的墓葬。从残存的墓室观察,该墓的墓圹为长方形竖穴土坑,墓室东西残长4米,南北残宽1.10~3.15米。墓室中部平整,且比墓底高出约5厘米,形成一生土棺床,棺床的中部用朱砂涂成红色。在棺床的东部发现一组人牙,应该是墓主人头部的残留物,人牙的下方有一组由玛瑙珠与绿松石组成的项饰,大概是墓主人入葬时戴在项上的装饰品。棺床上的随葬器物有腹部彩绘螺旋纹的大双耳罐、素面的陶单耳罐,铜器有鸡形饰、条形片、果核形饰、铃和剑,铁器有铁矛和铁镦。墓室的西端是出土文物最多的地方,依次放置有三件铜鼓、一件铜编钟、六个陶罐、一件弧背铜刀,还有铜笠形马头饰和铜马衔各一件。

▲ 编钟和铜鼓都是西南地区民族使用的重器,它们的作用类似于中原商周王朝的鼎:谁拥有了它,谁就拥有了号令部族的权力,因此,拥有编钟和铜鼓的老龙头4号墓的墓主人应该是部落酋长。老龙头4号墓地出土的铜编钟(左图);老龙头4号墓地出土的铜鼓(右图)。

正是这三件铜鼓和铜编钟透露了墓主人的身份,铜鼓和编钟都是西南地区民族使用的重器,它们的作用类似于中原商周王朝的鼎:谁拥有了它,谁就拥有了号令部族的权力,因此,这4号墓的墓主人应该是一个部落的酋长,而且可能是个大酋长——他竟然拥有三面铜鼓且同时拥有编钟,再加上用朱砂涂成的红彤彤的棺床,更可以确认墓主人生前具有风光无限的高贵身份。

显示出墓主人高贵身份的还有一具躺在墓室北部的人尸骨。尸骨躺在一生土二层台上,保存完整,骨架长约170厘米,仰身直肢,骨架的颈部带有一弧形骨玦,右手小臂上带有一套甲片;随葬物有一件铜戈、一个圆形石球和一个小陶罐以及足部一端的一具马头骨,从这些简陋的随葬品可以判断,这是一位为墓主人殉葬的殉人,他带着自己的兵器和马匹,在幽冥中守护着自己的主人已有2000年之久。

巫师墓:巫风巫物谁人解

6号墓也属于大型墓地,是一座两室多人合葬墓,墓圹为长方形竖穴土坑,东西长6.10米,南北宽2.50~2.80米,面积约17平方米。墓口用四块巨石依次覆盖,墓室的中部留有一东西向的生土隔梁,将墓室分为南北二室。南室较宽,长4.4米,宽1.05米,墓室中葬了三具人骨架,一具位于南室的东部,另两具发现于南室的西部,并排而卧;北室比南室要窄一些,长4.5米,宽0.52米,墓室中部发现两节人上肢骨,只存骨痕,应该是一个人的遗骸。墓中的随葬品基本上都放置在人骨附近,铜器有圆形带饰、盒形器、带钩、泡饰、手镯、耳环、箭镞、钉、管等,还有陶罐和砺石、石镞及玛瑙珠,墓里随葬有马头骨和马肢骨。

▲ 老龙头6号墓出土的圆形铜带饰。花纹精美,是盐源青铜带饰的代表物。

这座墓葬中有两个奇特的现象。一是在尸骨的附近放置胭脂红色粘土块,这是在凉山境内首次发现的墓葬习俗。红色是鲜血的颜色,自古以来人类赋予了红色特殊的文化意义,这座墓葬中的红土让我们联想起山顶洞人也有在墓葬中放置红土的习俗,虽然两者之间相隔了悠长的岁月,但在文化观念上仍能见出相似之处,都是一种巫术行为。另一个奇特现象是在墓室中部生土隔梁的中段发现一组由石头、石器与小形铜器组成的随葬品。这组随葬品组合奇特,由一大一小两件红色球形卵石,以及十余件人工敲碎、大小不等的白色石英石、黑色的黑耀石、一件长方形穿孔砺石,一件小铜斧和两件条形铜锥组成。随葬品的底部与四周还残留了一些树皮痕迹,很可能这些物件原来是装在一只树皮口袋内的。很明显,这组随葬品不会是武器,也不会是生产工具,它们应该是巫师们进行宗教活动时使用的宗教用具。

▲ 铜鸡。盐源出土了一批动物形饰片,数量较多,形状各异,以鸡最多,其次为燕,还有虎、鸟、兔等。

武士墓:威武高大的盖世英雄

11号墓是一座中型墓葬,墓葬的规模比大型墓小,墓圹也为长方形竖穴土坑,东西长3.64米,南北宽1.20米,面积只有4平方米多一点。墓口中部盖有三块巨大的黑褐色砂岩,墓室中有木棺。棺中发现一具身材高大的人骨架,骨架长190厘米,仰身直肢。墓主头的左侧除了重叠放置铜戈、铜斧、铜刀、铜矛外,还有一件长达37厘米的铁矛;头的右侧放置了一件有半月形砺石和装在箭囊中的铜镞数件,箭囊用树皮制成,头右上侧还随葬了一小铜钺;胸部则放置铜曲柄剑、铜刀、铜夹和条形砺石各一件。此外,墓主人周身还佩带有不少装饰品,如右耳戴有扁圆形绿松石饰和椭圆形玉玦,头顶戴有呈冠状分布的十余件小铜管,颈部戴38粒鼓形玛瑙珠,右臂骨戴有一长串二十余件条形的铜镯。根据出土器物分析,这座墓的墓主人应该是一位武士。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当这位身高1.9米的武士,全身披挂各种武器,手持长长的铁矛,骑着骏马,声如雷霆地冲入敌阵时,难道没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盖世雄风吗?

▲ 老龙头9号墓,是一座大型墓葬。它的奇特之处在于墓中发现了一个石棺,系用十余块石灰岩石板构筑,但棺中未发现完整的人骨架。墓底的西南角为一灰烬堆积,其中出土了人头骨碎片、人牙、陶罐、铜铃、鸡骨等物,且全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盐源青铜文化——尚武·尚巫·尚马

这些墓葬中出土了大量的青铜器,构成了盐源青铜文化的另一个突出特点。盐源青铜器可以分为武器、乐器、装饰品、宗教用品、生产工具和马具几类,种类纷繁,造型奇特。

▲ 兵器是盐源地区出土的青铜器中数量最多且种类最为丰富的一类器物。出土的青铜兵器有剑、戈、矛、刀、钺、戟、镞、甲、臂鞲和盾,还有铜柄铁剑和铁矛,基本上囊括了当时武器库中全部的种类,尤以剑、戈、镞最多。青铜剑有“山字”格剑、曲柄剑类,前者因其剑格呈汉字的“山”字形而得名。“山字”格剑和曲柄剑主要分布于川西北、川西南和滇西北地区,都是川西、川西南、滇西北和滇西民族普遍使用的武器。这两种武器都不长,一般的长度不超过40厘米,是一种典型的近身搏斗武器。青铜戈基本上为三角援戈,很明显是从古蜀人的三角援铜戈发展过来的,只是盐源铜戈的援部更为细长。箭镞数量和种类最多,有铜镞和石镞两种。铜镞有单棱、两棱,还有三棱的,其中有一种三棱箭镞最为厉害,不但有三个尖尖的棱角,梃上还有一个弯弯的倒刺,如果被它射中,不带上拳头大一块皮肉是绝对拔不出来的。石镞都呈韭菜叶形,被磨得十分光滑和锋利,被它射中非死即伤。考古工作者们就曾在盐源发掘过被深深射入了铜镞的头颅,可以想见当时战争惨烈血腥的场面。

兵器是盐源青铜文化中出土的数量最多且种类最为丰富的一类器物,基本上囊括了当时武器库中全部的种类,尤以剑、戈、镞最多。青铜“山字”格剑(图1),因其剑格呈汉字的“山”字形而得名,这种剑是川西、川西南、滇西北和滇西民族普遍使用的一种近身搏斗武器。双圆柄首铜剑(图2),带有北方鄂尔多斯草原青铜器风格。青铜戈(图3),盐源出土的戈基本为三角援戈,很明显是从古蜀人的三角援铜戈发展而来,只是盐源铜戈的援部更为细长。曲柄剑(图4),也是盐源出土数量较多的、一种典型的近身搏斗武器。双柄铜刀(图5),这种刀基本只在盐源地区有所发现,应为盐源特产。

为什么这支民族会武装到牙齿?原因很简单,盐源盆地出产盐、铜、金、铁和丹砂,这些在当时都是重要的物资,而盐源盆地的周边却分布着滇、邛、昆明、等许多武勇剽悍的民族,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窥视着盐源盆地这块“聚宝盆”,如果没有雄厚的“国防”力量,他们的家园迟早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盐源青铜器中最具特色的当属一些宗教器物,这些器物造型怪诞,只见于盐源盆地;当你面对着这些法器,感受到的绝不会只是对它奇异造型的惊奇,还会有一股从中透出的幽幽气息深透入你的心灵。

最具代表性的是一件青铜制造的蛇蛙铜俎。俎是古人用来盛放祭品的器具,这件俎的造型极为精美,堪称盐源青铜文化的精品。俎的案面呈长方形,上饰两条阳线蛇纹,蛇头相背位于案的两端,蛇头上昂作立体状,口各衔一鱼,蛇身盘踞于案之中部,案面的四缘共有头尾相连的32只立体的蹲蛙。案足由两片栅栏形铜片构成,案足上铸有鱼纹,鱼的骨骼毕露,蛇和鱼的鳞片都十分清晰。还有一种呈“干”字形的杖形器,主干上满饰云雷纹,枝干上饰以若干回首张望的老虎。这支民族信奉的宗教到底是什么面貌,会成为一个始终萦回在你心间的大问号。

▲ 蛇蛙同俎。俎是古人用来盛放祭品的器具,这件俎造型极为别致,堪称盐源青铜文化的精品。俎的案面作长方形,上饰两条阳线蛇纹,蛇头相背位于案的两端,蛇头上昂作立体状,口各衔一鱼,案面的四缘共有头尾相连的三十二只立体的蹲蛙。

马是盐源青铜文化中另一种独特的存在,盐源出土的青铜马具十分丰富,是西南地区青铜文化中出土马具最为丰富的区域,出土了马衔、马节约、马头饰等,有的马具还鎏了金,能配上鎏金马具的马匹,绝对是当时的高档交通工具,就像现在的“宝马”和“奔驰”。这支民族对马的挚爱,还充分体现在青铜器上所铸造出的马的形象,如枝形器和盒形器上栩栩如生的奔腾双马,还有墓葬内放置肢解了的马头和马的四肢(比如4号墓、6号墓和9号墓中都发现了随葬的马头骨和马肢骨),让马儿在生死两界都陪伴着自己,不离须臾,说明他们是一支与马儿有特殊感情的民族。

▲ 旋涡纹双耳罐。盐源盆地出土的陶器有大中小三个类型,小型多为泥质陶、中型多为夹细砂陶、大型多为夹粗砂陶,表面多装饰有纹样(左图)。铜双马纹盒形器。马是盐源青铜文化中另一种独特的存在,不仅出土了丰富的青铜马器、马骨,还出土了众多绘有奔腾双马形象的青铜器(右图)。

埃及法老与印度观音在盐源的相遇

如果我们将中国西部存在的文化传播带描述为一个巨大的“X”形,那么盐源盆地正位于这个“X”形交叉的中心地带。这个“X”形文化传播带的残月形东轴从北方草原经四川西部、西南部、滇中、滇南一直延伸至中南半岛的越南,新月形的西轴则可能是从埃及、两河流域、我国新疆、西北、川西、川西南,延伸至滇西北、滇西以至缅甸、印度。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出土文物不断地在证实这个巨大的文化传播带的存在。盐源盆地正处于这个传播带的中段,源远流长的雅砻江又是我国西部的一条重要文化通道,所以南北两个方向流动的文化大多在盐源盆地留下了痕迹,盐源盆地就像一条大河中的漩涡,将许多文化的碎片都留在了这里,这使盐源的青铜文化呈现出极为多样和复杂的样貌。如带有北方鄂尔多斯草原文化风格的双环柄首短剑、曲柄剑、弧背环首削、兔形泡饰;巴蜀文化风格的弓形耳矛、三角援戈、“烟荷包”形钺;滇文化风格的铜鼓与编钟;越文化的靴形钺;主要流行于滇西的山字格剑、双弧刃戈;岷江上游的螺旋纹大双耳罐;当然也包括用杖和“双马神”崇拜的习俗。

▲ 中国西部“X”形文化传播带示意图

盐源正处于这个传播带的中心地带,因而盐源青铜文化呈现出复杂而多元的面貌。(绘图/张晓邦)

用杖这种习俗最早见于埃及,无论是埃及法老的雕像还是木乃伊,都是手中握着杖的形象,杖代表着权力,因此被称为权杖。在地中海、里海、两河流域和我国的西北地区都发现过各类杖和杖首,距盐源最近且出土了杖的地方是古蜀文明两个最重要的遗址——广汉三星堆与成都金沙,三星堆出土的还是金杖。盐源遗址也出土了数件铜杖和数量较多的铜杖首。有一件九节鱼纹鸡首铜杖,杖通长134.8厘米,由九节直径相同的圆管组成,管与管之间用木棍相连接。杖首一节顶端为一圆盘,圆盘上立一巨喙高冠翘尾的雄鸡,杖身满饰阴刻的小鱼纹。除铜杖外,盐源还出土了造型各异的青铜杖首,其中一件三女背水铜杖首尤为精美,充满了写实的生活气息。铜杖首通高16.6厘米,宽6.6厘米,在杖首顶端铸造了三个相对而立的背水少女,头戴尖顶小帽,身着齐膝筒裙,背水罐的皮带勒在额头上。根据世界范围内杖的分布情况分析,盐源用杖的习俗很可能受到了埃及和两河流域文明的影响,许多学者已经在密切关注这个问题。

▲ 与三星堆和金沙遗址一样,盐源地区也出土了数件铜杖和铜杖首。用杖习俗起于埃及和两河流域,这些铜杖和杖首的出土证明了盐源青铜文化中存有两河流域文明的影响。铜三鸟杖首(左图)。四联星杖首(中间图)。星鸟铜杖首(右图)。

另一种是用铜铸造的双马与人形图案枝形器,这是盐源青铜文化中出土的最独具地域特色的器物。它是一种薄片状的树形器物,通长在16厘米左右。整体作对称的人物与动物造型。具体的造型为一树干,树干左右两侧各向上斜伸一树枝,使整棵树呈“Y”字形。每枝的枝端有两枚上下相连、上饰芒纹的圆壁,顶端的圆壁上立有一马,马上骑一人,两马马头相向。树丫正中站立一人,其人身体与树连为一体,头戴长柄三叉状羽翎或无,腰间或佩带武器,双手上举持马缰。在中亚、西亚和印度都发现与盐源枝形器的图案相似的文物,也是中部为一人物,两侧为动物(或马或龙、兽),其实这是很古老的双马神崇拜现象。我们熟悉的佛教中的观音菩萨原来是婆罗门教的神,就叫作双马童。双马童的形象是一个小男孩,所以我国唐代的观音像还作男身,上唇生有两绺胡须,但双马童更早更原始的形象则是一对孪生的小马,与盐源的双马枝形器非常相像。

▲ 铜枝形饰片。饰片上饰有双马。双马神崇拜,可能来源于中亚、西亚等地区,比如婆罗门教的神——双马童,其最早的形象就是一对孪生的小马。

穿越到笮人的世界

研究发现,盐源青铜文化的年代可以初步认定在战国至西汉时期,而这也正是西南地区最热闹的时期。根据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的记载,当时活动在这个大舞台上的民族有夜郎、滇、邛、笮、昆明、等民族和更多的不知名称的小部落。西汉时期中央王朝就在盐源设置了县一级的行政机构,当时盐源的名字叫“定笮”。汉代在新纳入版图的民族地区设置郡县,其中县的名字多带有当地民族的族称,如牂牁郡的夜郎和句町,益州郡的滇池和唐。定笮属于越郡,越郡带有民族名称的县名还有“邛都”、“大笮”和“笮秦”。从县名上看,生活在盐源盆地的这支神秘的民族就是古代文献中记载的笮人,“定笮”就是平定笮人的意思。

笮人并不是盐源盆地的原居民,他们原来活动在岷江上游地区,后来逐渐向南迁徙,大致在战国至西汉时期在盐源盆地为中心的雅砻江流域定居下来,发展成为西南夷的一支大族。

▲ “干”字形虎纹铜杖。主干上满饰云雷纹,枝干上饰以若干回首张望的老虎。这很有可能是巫师作法时使用的法器。诡异的造型,与日常用具的造型愈不相同,愈能彰显巫师的神秘感和法力。

我们不妨在对已有的考古资料和历史文献作科学研究的基础上来一次历史的穿越,想象一下笮人的生活状态吧。在2000多年前的战国至西汉时期,在盛产盐、铜、金、铁的盐源盆地生活着一支叫“笮”的民族,笮人以农业与畜牧业为营生,有时也打打猎捕捕鱼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笮人能抟泥制陶、冶铜铸器、纺麻织衣,还能将玉石、玛瑙、绿松石制作成精美的装饰品。笮人的社会结构已经发展出酋长、巫师、武士、平民、奴隶等几个阶层。笮人是一支武勇剽悍的骑马民族,他们用大量的武器装备自己,获得了立足于西南夷诸族之林的地位。他们信奉一种原始宗教,这种宗教可能与古印度的双马神崇拜有些联系,巫师们用各种奇形怪状的法器来祭祀天地祖宗神灵,并借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笮人与周边的民族都有密切的联系,甚至可能是古蜀人在西南夷地区的盟友。

▲ 三女背水铜杖。这件铜杖充满了写实的生活气息,少女头戴尖顶小帽,着齐膝筒裙,背水罐的皮带勒在额头上,很有可能是战国至西汉时期生活于盐源盆地的笮人的生活写照。

但是,现有的考古资料和历史文献,还只能勾画出笮人基本的轮廓,关于笮人还有许多谜需要去揭开,但也正是这些等待我们去揭开的谜赋予了盐源盆地青铜文化更多的魅力,让我们展开思维的翅膀,继续探讨和研究这个雅砻江流域的考古大发现吧。